楔子· 生源于混沌，死归于混沌，有始有终
混沌之前是混沌，混沌之后还是混沌。直到混沌之中生出了第一片灵气，而后灵气又衍生出灵气，直至灵气撑开了混沌，这便是一切的初始。而后有了七极大陆，大陆上又有了第一个生命，一株细草，那时的天还很低。细草有灵，将灵气聚起来再次将天地撑开。又不知过了多久，一磐石云岭而生，越拔越高，地下又喷涌出水，水冲的高冲的远，冲出一大湖。这便是琮山，山之宗山之王。琮山上顶着天下顶着地，它越拔越高，天地也越来越远。山更高水也更高，湖也更深更大，成了海，流出来河，又分成溪，将大陆分为七块，故称七极大陆。离琮山脚下也流出个大湖，叫做始澄湖，后被传成识诚湖。
第一个生灵出世时，天地间许多的灵气都奔涌而去，琮山自此不再拔高，水也不再喷涌了。渐渐又生出许多生灵，而第一个生灵被称为识灵祖。
一日，动物们玩得疯了，将灵祖之毛化为大刀，琮山被砍断只余三分之一，碎石有的掉入识诚湖，成为湖中岛。有些落到附近砸出大坑，落成石群，河水汇聚，形成湫黎泽。
而后，碎石下落冲散了灵气，灵气散漫四方，灵兽们失去了生命的供给原，渐渐地生了病，病气蔓延，生灵涂炭。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的尸体都化为乌有，灵气流动带起的风吹散了风化的尸骨，又或是带起飞扬的尘土将尸骨掩埋。那时，天地间依旧有未散尽的混沌之气，花草树木也只能靠着灵气勉强存活。直到，灵气擦出的热渐渐汇聚升空，热又越生越多，直到，天地间拥有了第一束光。
再后来，拥有了妖，精和人，人类占有欲强，将大陆分成各个国家，又为了地盘不断打架，有些人不愿意打架，于是渐渐地有了文明，有了规矩。妖和精们不管这么多，居无定所无拘无束，却也有羡慕人的。
起初人类和妖精也有和睦相处的，但妖精以灵为生，又是万物变化而来，力量无穷，帮助攻打城池的妖精们，被他国忌惮的同时又被本国人防着。人类为了防止妖精反主自立为王以及长生不老开始钻研灵的运用。人类学会了运用灵以后不再害怕不如人类的精，选择与精和平共处。精因为收到人类的友善对待也十分乐意帮助人类。
妖与人的战争最后还是无可避免，有些妖由于与人类感情颇深，选择来帮助人类。最后，妖输了，为了保存实力，妖答应了隐居的要求，并且发了可以颠覆妖族的毒誓。那些研究出灵的用法的人类被称为仙，那些在战争中帮助人类的妖被人类称为神。由此，学习灵的用法的过程称为修仙，后世有许多人对于这种难以学成的东西投入了毕生的研究，最后建立了几个修仙门派。而后又有几个人类因为用强大的灵为人类作出了贡献等缘由被称为上仙，受人供奉，虽然这些供奉对于逝去的生灵并没有任何用处。
几千年后。
和所有依山傍水的门派一样，琮山道也是依山傍水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修仙才有着仙气缭绕，还是因为仙气缭绕师祖才在这儿修仙。想来，这个问题只能去问师祖了吧。完成了日常的练习，小道士急急忙忙沿着蜿蜒的山路下山，他要去山门接师兄师姐们。
前些日子道里在玄明榜上接了个任务，去捉个无恶不作的雀妖，今日收到传书是师兄师姐们凯旋的日子。
这任务本来小道士也想跟了去的，师傅以功课太差为由拒绝了。明明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千形师兄每天都被尤邺师叔骂得偷偷抹眼泪，而自己还总被师傅夸。虽说尤邺师叔确实是太严厉了些吧，但也不能否认小道士功课好的事实啊。
不过小道士只是抱怨一下，偷跑出去的事是做不出来的，毕竟有结界在，就是想跑也出不去。就是像师傅那样厉害的人也不可能打破结界进出，何况自己。不得不说师祖的结界还真是厉害。若没有掌门师傅或是师叔们的首肯令咒根本连一只蚂蚁精都进不来。不过像是精着类的，师傅和师叔们都是无所谓的，所以也没有限制，而像是妖就是想都别想了。
小道士在这山上从小待到大，九年了，连一只可以自由出入的妖都没见到过，都是被师兄师姐给捉来的。但是师傅告诉小道士，二十多年前还有一只火狐生活在后山，终日里只睡觉，懒散得很，听着全然不像是一直妖。
师傅说，之所以小道士没见过，是因为它常跑出去，可惜师兄师姐中最大的也就二十岁，二十多年的事根本没法儿跟他们取证，几个师叔又闭口不谈。
允烟师叔那么温柔的女子也只告诉小道士不要问这些，一向潇洒的封岂师叔都严肃地告诉说别去跟师傅提那只狐狸，而尤邺师叔更是气得胡子都翘了，大骂了小道士一顿，将人赶出了居室，吓得小道士只敢默默思索，再不敢提了。可明明是师傅自己先提那只狐狸的啊，可冤死了。
小道士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山门前，师傅说他的移行还不太熟练，太急切的时候不要用，当他跑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围着出任务的大师兄他们叽叽喳喳的。
小道士十分佩服大师兄晖沐，尤邺师叔那样一板一眼严厉苛刻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晖沐见到小道士立马将他抱了起来，“又沉了啊！”
“我最近长高了好多，师傅说下个月给我添些新的衣裳。”小道士可高兴了，是了，自己崇拜的人这么宝贝自己换了谁都会很开心。
晖沐又问了些功课生活这类的问题，听到小道士这几日过得很好，功课也认真，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头。放下小道士一行人去复命了。
大堂，所有弟子围圈站着，晖沐先是画了结界，然后开了缚妖索将雀妖送入结界。雀妖先是以原形被送入结界，而后直直掉落，落在结界中心。它还不死心地挣扎了几下企图冲破结界，不知因为发现是徒劳无益还是实在伤得太重无力挣扎最终还是落在结界中间。
活着的麻雀小道士见过不少，但是雀妖还是第一次见。可能左看右看与普通的麻雀也没什么不同嘛，除了，它看起来快死了......
师傅和师叔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使用散灵咒以赎其罪。知道了它的结局，几个特意赶来看热闹的师兄师弟觉得没趣就回去了，只有几个出任务的师兄师姐留下来按吩咐处理雀妖。下了咒以后，几个人准备撤了，结界结实的很，雀妖就是没受伤也根本逃不出来，不必担心，门里的人就这几个，相熟的很，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识还恶贯满盈的雀妖破结界。
突然，结界异动，是有人进来了的反应，可门中的弟子已经没有在外面的了啊。几个人正疑惑是谁，之间眼前闪过一抹红色，一只高大漂亮的火狐立在门前。
雀妖似乎感受到了来人，幻化做人形。身着青色交襦灰色下裙的清秀面庞看起来纯洁无害。胸前染了血，显得有些可怜。发髻上的白色羽铃簪子有些歪了，还有些许发丝散落在外，脑后的麻花辫也凌乱不堪，血渍乱糟糟地糊了一脸，嘴角挂着凄惨的笑容，倒像是话本里受了委屈的女主角。
火狐慢慢地踱步到结界前，师兄师姐们摆好架势将小道士护在身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拦住这只快两人高的狐狸。且不说他们不知道这只狐狸的目的，就连它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既然能毫发无损地进来怕是连师傅他们都不是对手，玄明榜上可没说这雀妖还有这么强的帮手啊。也许这雀妖正是为这只狐狸办事，如今正主都杀上门来了。
晖沐几人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只求师傅能及时赶到，减少损失。
狐狸根本没有正眼瞧过几个警惕的人，紧盯着雀妖皱了皱眉。
“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了。”雀妖这是在对这只狐狸说吗，大抵是了，“你不必......如今这样，我也不奢求什么了，只是舍不得他，但求他的来世不会因为我的作为而受到连累。”
狐狸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只是这样站着，也不叫唤也不动。
“我只是，还舍不他。”雀妖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还想再见到他。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若我当初听了你的劝，呵，但我不后悔。我只是不相信来世，不信我有那么好的气运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他的来世。谢谢你了，珍重。”
是了，人类是有来世的，而妖却不一定有，妖死后多半是身归混沌，而人，转世之后还是他吗?
狐狸不能理解，转身离去，留下几人一脸懵。
身后，结界中的雀妖像是坚持不住了，又化为原形。只过了一瞬，烟消云散，就连尸身都没有留下。雀妖散成的灵气聚做一团，但不过是灵气而已，什么也做不了，谁也不必管她，谁也不去管她，任由她飘散到结界外的某处，久久不散。
狐狸也没人去管了，师傅不可能不知道，既然没有吩咐就不必管。师兄师姐们回去沐浴更衣了，这是每一次出任务回来的习惯，下山的时候换成常服，懂行的人凭着佩剑上的印记和腰间别着的玉佩以及荡在胸前的压襟就能知道他们是琮山道的人，回了师门自然是穿有道徽的衣服，虽然不似湫黎门那样服装统一，但是道徽还是必不可少的，出去时换衣服也只是为了低调，配饰什么的特别是武器平时用习惯了也没有太多人注意细节也就不换了。
小道士颠颠地回到书房完成剩下的功课，这一天也和往年的每一天一样稀松平常，只是，小道士在想，那只狐狸会不会是师傅提到过的那只呢。
正考虑着要不要去问问师傅，就听到了脚步声。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来人叫黄岐，和小道士同是掌门师傅的弟子，平日里特别照顾小道士。
“五师兄！你这么快就沐浴完了啊！”小道士兴奋地扑过去。
黄岐一下抱起小道士，“果然是沉了些啊，小白眼狼。”
“五师兄，我怎么又成了白眼狼了啊？”小道士愤愤地想从这个十七岁少年的怀里挣出来。
“哈哈哈，还说没有，第一个扑到大师兄怀里的人不是你吗?”黄岐哈哈大笑，“亏我还想着给你带了好东西，你却是一点都不想胖娃啊。”
“哪有！我可想五师兄了！”小道士立马抱住少年的脖子，又头顶这头蹭了蹭他的头发。
“哈哈哈，小坏蛋。还想弄乱我的发型。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些什么。”黄岐假装嫌弃地放下小道士，又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书桌上拆开。
“哇，糖葫芦！绿豆糕！桃花酥！全都是我爱吃的！”小道士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吃的就两眼放光，功课什么的立马就抛一边去了，“五师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小道士整个人扑倒黄岐怀里，黄岐又是一阵笑。
黄岐的笑容是所有人里除了允烟长老手底下的五师姐奕驰以外最感染人的，明亮的眸子就那样闪烁着让人移不开眼。
晚间，用过晚饭，黄岐带着小道士练了会儿就坐下来陪小道士看风景。
“师傅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连我的功课都不来盯着了。”小道士一下午没见到师傅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往常师傅总是会在一旁喝茶或是自己跟自己下棋，时不时纠正小道士的动作。就算是不喝茶也不下棋，也会捧着一本书坐在一边，今天却一下午都没见过师傅了，就连晚饭也是他和师兄两个人一块吃的。幸好师兄回来了，不然师傅今天这么反常小道士怕是要自己一个人吃饭了。
“嗯，是很奇怪。从没见他这样过，就算不用晚膳他也会来的，今天师傅很反常。”黄岐佯装严肃地摸了摸下巴，被小道士拍掉了手。
“师兄，这么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你，哈哈哈。”
“好啊，你小子。敢笑你师兄了啊！”黄岐伸出手就是一顿挠。
小道士实在招架不住，赶忙求饶。
“哈哈哈，好师兄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哈哈哈。师兄我真真知道错了，哈哈哈，师兄，饶了我吧。哈哈哈！师兄！师兄！哈哈哈，我错了，哈哈！我真错了！哈哈哈......”小道士笑得眼里蓄满了泪水黄岐才放过他。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风景。天完全暗了，两人提着灯往卧室走。
“今晚要不要跟师兄一起睡啊？”黄岐又开始逗小道士。
“才不要，我已经是男子汉了。又不是胆小鬼，做什么要你陪着睡。还是说是师兄怕黑？”小道士就算是知道黄岐在逗他还是忍不住回应他，还似乎很聪明地呛了他一句。
“嗯。”黄岐摇了摇头，“师兄不怕黑，师兄是怕你怕黑，你忘了你小时候不是嚷着要和我睡就是嚷着要和师傅睡的事了吗？那会儿你可粘我了，晚上不点灯还不敢睡觉呢。诶，你现在睡觉还点灯吗?”
“早就不点啦！”小道士生气地离开了，留下黄岐哈哈大笑地得意模样。
第二天一早，黄岐在房间读早课。小道士一个人来到后山，看到师傅常待的地方有一坨红色的东西。小东西舒舒服服地蜷在树洞里，还垫了草。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昨天明明还那么大一只，今天怎么就只有师兄的头那么大了呢？”小道士本来想说跟自己的头差不多大的，但好像，自己的头比它还小些，倒是师兄的头差不多。
小狐狸突然打了个小呼，抖了抖身子，简直把小道士萌坏了，完全忘记了昨天吓到自己的大块头。
“你怎么在这儿？”是师傅，小道士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连忙把小狐狸抱在怀里。
“师傅，我马上就走了。这只打扰你的小狐狸我也一起带走了。”说完就一路小跑着走了。
“怕什么呢？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我能对她做什么呢？”师傅摇了摇头，一挥衣袖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坐下慢悠悠地喝起来。
今天的茶......有点苦呢。
小道士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也许是因为，师傅经常自己一个人待在那里，不让别人去打扰他，只一个人悠闲地喝茶，下棋，看书，或是就那样愣愣地看着那棵树。或许是因为师叔们每一次提到火狐都很紧张，每一个人都让自己不要在提到火狐。
他只是很想逃走，又不想师傅看到它，总觉得师傅见到它就会很难过。
小道士穿过山间小路，一颠一颠地把狐狸给颠醒了。狐狸敏捷地落地，“你是和曦的徒弟吗?”
“你，你认识我师傅？”小道士结结巴巴地问到，这样忽大忽小有能进入琮山道结界的狐狸会说话对于小道士来说没声没息七点，只是没想到，它居然真是师傅认识的那只狐狸，甚至还直呼其名。
“老相识了，我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小狐狸满不在乎，倒是觉得和曦的这个徒弟很有意思。
“什么名字啊？”小孩子的好奇心就是重，小道士下意识就问出来了。
“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小狐狸决定逗逗他，和曦收的这个小豆丁还挺可爱的。总觉得那里见过。
“我叫......我才不说呢！”小道士差点说出了口，吓得捂住了嘴。
“啊~那我去问你师傅好了。反正他肯定会告诉我的。”小狐狸打了个哈欠，就要往山上走。
“别，我说，你别去打扰我师傅。我叫莘默。”
“我叫清眸。眼睛好看的意思。”
“你和那个雀妖认识，那师傅和那个雀妖也认识吗?”小道士有点疑惑，但是他突然觉得狐狸会告诉他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觉得。
“他不认识。是我出去的时候认识的，认识了有快一百年了吧。”小狐狸狡黠一笑，“你想听她的故事吗?”
“才不要，杀人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没那么简单。”狐狸摇了摇头，“你现在想听吗？”
“嗯......”小道士思索纠结了一会儿答到，“想。”
“那去找个地方坐着吧，我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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